朱拉尼坐在大马士革冰冷的办公室里，窗外隐约传来零星的枪声。此刻他或许才真正尝到巴沙尔当年被迫流亡俄罗斯时，心头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巴沙尔输得不是跟外敌的仗，而是栽在自己国家内部那条怎么也填不平的裂缝上。叙利亚的敌人从来不在国界外头，而是在这片土地上，教派对立、部族分歧还有那份缺得彻底的民族认同感，早就扎根几千年了。

朱拉尼现在接手的，就是这么个烂摊子。他坐在那把总统椅上，面临的麻烦跟巴沙尔当年没啥两样，甚至可能更棘手。战争把经济搞得一塌糊涂，族群之间的仇恨越积越深，互相都不信对方。反对派武装虽然被打弱了，但没彻底消失，各地控制区还是碎片化的，谁也不服谁。库尔德人在北部自己搞了个自治区，根本不听中央的，外部大国像美国、俄罗斯、土耳其、伊朗，还在叙利亚里头掺和，各支持各的势力，想重建一个统一的中央政府，难如登天。

再说回历史，这片地从来就没真正拧成一股绳。奥斯曼帝国那会儿，不同教派和族群就被分开管，互相不待见，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后来法国人走了，硬生生在地图上画了个“国家”，但里头乱得像一盘散沙。逊尼派人最多，却老被边缘化；阿拉维派人少，但攥着大权；还有库尔德人、德鲁兹人、基督徒啥的，各有各的想法，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叙利亚人”，国家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地名，没啥感情。

巴沙尔当年靠阿拉维派少数人控制军队和安全部门，硬压着其他人的不满。这种少数人管多数人的方式，简直就是在火山口上坐着。2011年阿拉伯之春一闹，叙利亚那点积压的不满直接炸了。逊尼派为主的反对力量蹿得很快，但他们自己也乱，分成几百个小派别，各有各的后台，背后还有不同国家撑腰。库尔德人趁乱在北部自己搞地盘，想独立。极端组织“伊斯兰国”也冒头了，把教派仇恨推到顶点。叙利亚就这么陷进了一场谁也赢不了的混战，大家抢的不光是权力，更是想搞清楚“叙利亚到底是谁的”。

巴沙尔靠着俄罗斯和伊朗的帮忙，总算保住了大马士革这些核心地盘，但代价太大了，国土一半都不归他管，几百万难民四处逃命。他没把国家的裂缝补上，反而撕得更大。最后跑去俄罗斯避难，就是这种死局的结局——就算有外头的大国撑腰，也搞不定内部人不认同一块儿这个根本问题。

朱拉尼现在上台，背的担子不比巴沙尔轻。他得面对的，还是怎么把一群压根没共同认同的人捏成一个国家。靠某一派硬压着其他人？历史证明这招不行，只会惹更大反弹。搞和解，分权给大家？仇恨这么深，外头还老插手，基本没戏。靠某个大国，比如俄罗斯或伊朗撑着？那就是自找麻烦，其他人只会更恨你，国家主权也剩不下啥。

叙利亚这地方，感觉就像被困在一个死循环里。没认同感就分裂，分裂就打架，打架又把认同感毁得更彻底。谁上台都逃不过内斗，实力稍微差一点，就可能被外头支持的其他势力吞掉地盘。朱拉尼能不能打破这千年老毛病，没人知道答案。这不光看他自己会不会玩权术，更看他能不能找到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办法——让这片地上不同信仰、不同族群的人，对“叙利亚”这个家有那么一丁点认同。

这事不是战场上打赢就能解决的，得从头把民族的魂儿重塑一遍。朱拉尼能不能成，就看他在这片破败的废墟上，能不能瞅见一点连他自己都不太信的希望，那点关于大家一起当“叙利亚人”的微光。但现实太冷，历史太重，留给他的时间和空间，真没多少了。他能不能行，估计连他自己心里都没底，但这摊子已经摆在他面前，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