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9月的淮安,战火余烬未消,城内仍沉浸在战争的余波之中。新四军三师师长黄克诚于指挥所内焦虑不安,不时环顾窗外,时而坐下,抽上一支香烟以解心头之急。
已持续十余天。
身旁的军参谋长忍不住开口:“师长,您这是怎么了?我和您并肩作战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您如此难以安心。”
黄克诚轻轻取下眼镜,轻轻擦拭着镜片,那镜片之厚,宛如酒瓶底一般:“正在等待中央的回复。十几天前,我完成了一项行动,目前心中尚感忐忑不安。”
数日前,黄克诚接获了一份从延安转发的电报。电报内容称,苏联红军已占领东北,日军已陷入绝境,该地区遍地皆是武器装备。我国军队已有部分部队进入该地。
黄克诚顿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思维敏捷的他立刻意识到,这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国民党的主力尚在大后方,短时间内无法抵达东北。只要我们迅速行动,便有望在东北稳固根基。
他迅速找到华中局书记饶漱石,急切地说:“老饶,立刻向中央发电报!我建议派遣大规模部队前往东北,至少五万人,若是能增至十万人则更为理想!”
饶漱石不禁被他这副架势惊得心头一震,随即挥手示意:“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应当召开会议进行深入研讨,切不可轻举妄动。”
黄克诚焦急地表示:“那我就以个人名义发布,可以吗?”
饶漱石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尽管放手去做。但你也得想明白,若是越级发送电报,中央那边若是不悦……”
黄克诚打断他的话:“我个人的身份何足挂齿?真正重要的是革命的大业!”
那日夜晚,七八点钟的光景,黄克诚便点燃了一盏煤油灯,着手撰写。他本就视力不佳,近视程度之深令人咋舌。在挥毫泼墨之际,他的鼻尖几乎要触及纸张,而那盏煤油灯就在眼前跳跃,浓烈的油烟直冲云霄。
他一旦动笔,便难以停下。从晚上八点出头开始,笔耕不辍直至黎明破晓,整夜未曾休息。当机要秘书来取稿件时,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见黄克诚脸上沾满了煤烟的痕迹,一片漆黑,唯有眼镜片中央被手指擦拭过,露出一小块干净之地。
这封电报迅速送达延安。恰逢刘少奇同志正在延安主持公务,正与朱德、任弼时等领导同志就东北事务进行深入研讨。会议持续整整一日,与会者的头脑几乎陷入混乱。
翌日清晨,刘少奇接到了黄克诚的电报,顿时面色凝重。他逐字逐句地阅读完毕,不禁赞叹道:“黄克诚,果真具备非凡的战略视野!”
电报中提及的建议,与中央昨日会议所讨论的决议几乎如出一辙。尤其是关于派遣军队赴东北的提议,中央原本便在考虑由山东调动主力部队,而黄克诚不仅提出了这一想法,更是进一步提出华中部队可以调往山东,以填补空缺。
刘少奇火速将此封电报传递至重庆,毛泽东主席收到后,仅以“完全同意”四字作出回应。
刘少奇在与人交谈之际,曾感慨道:“遗憾的是,我们对黄克诚同志的了解来得过于迟缓。如此具备战略眼光的将领,实属罕见。”
纵然中央已批准,但具体派遣何人前往东北,电报中并未明确指出。黄克诚心中自有盘算,然而他深知规矩,人事安排这类事宜不可轻率言谈,唯有静待命令下达。
一等十余日。
在9月23日,中央军委的号令终于下达:黄克诚指挥新四军第三师全体将士,即刻北上山东,整装待发,誓师东北。
黄克诚览过电报,喜悦之情几乎让他喜形于色,跃跃欲试。尽管他戎马一生,历经无数战事,见过无数风浪,此刻却如同孩童般激昂不已。
提及新四军,不妨提及那七位师长。若论战斗力,粟裕无疑是首屈一指。无论是黄桥之战、车桥之战,还是苏中之战,每一场战役都展现了其卓越的指挥才能。在淮海战役中,毛主席更是赞誉他“立下首功”,这份评价不言而喻。
二师师长张云逸,乃辛亥革命的老战士,百色起义的领军人物,其资历之深,堪称业内翘楚。
四师的昔日师长彭雪枫,英年早逝,实为一大遗憾。继任的张爱萍亦是一员勇猛之将。
五师师长李先念,在湖北独力支撑,既要应对日军的侵略,又要警惕国民党的顽固势力,却硬是带领五师实现了壮大与发展。
这几位何不是声名显赫的佼佼者?说到军事才能,黄克诚或许并非最为耀眼的那一位。那么,为何偏偏选中他去东北呢?
他擅长“撒豆成兵”。
自八路军初创时期,黄克诚便展现出卓越的领导才能。担任344旅政委期间,他与杨得志共同商议,将部队分成两队,各自拓展势力。他明确指出:“我们不能仅仅局限于战斗,若一味作战,最终导致人丁凋零,革命事业将何以维系?我们必须在战斗的同时,注重发展壮大,这才是我们长远之策。”
在两位领导者的引领下,344旅迅速壮大,人数从几千增至上万。随后,八路军总部委派黄克诚率领部分兵力前往山东,创立第二纵队。不久之后,他又被派遣南下安徽,同时还需将主力部队分拨予彭雪枫指挥。
他人或许会心生异念,但面对辛勤培养的团队,黄克诚毫不犹豫地回应:“无论中央有何指示,我们都会坚决执行,无论需要多少,都会无条件提供!”
彭雪枫接过这批精锐主力,欣喜若狂。相比之下,黄克诚所掌握的,不过是一些二线部队与地方武装,数量有限,装备亦属简陋。中央军委嘱托他,将这支队伍进行整合与训练,打造一支真正能征善战的部队。
黄克诚并未因此而轻视,反而从最根本的训练着手。从队列到射击,从投弹到战术,一项项地悉心操练。一位连长向他诉苦道:“师长,这些士兵的表现实在不理想,有的甚至都不会正确持枪。”
黄克诚怒目而视:“要是不会,就好好学!咱们以前不就是这样一步步过来的吗?”
经过不懈的努力与磨砺,不到两年的时间,黄克诚成功地将这支部队由一支临时拼凑的队伍锻炼成了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师。1941年初,该部正式整编为新四军第三师,黄克诚被任命为师长兼政治委员。
将我三师的九旅与四师的十旅进行对换,让彭雪枫得以继续指挥作战,而十旅则交由我负责重建。
“不如直接解散,将人员补充至其他部队。”
黄克诚坚决反驳道:“十旅乃历史悠久、荣誉满载的部队,岂能轻易解散?3200名战士数量可观的,只要加以严格训练,定能成为我军的中坚力量!”
历经两年的不懈努力,他成功将仅有3200人的十旅扩充至15000人,而这并非简单的数字堆砌,而是实实在在的战斗力提升。
十旅在得到重建后,再次融入四师,这让彭雪枫欣喜若狂。
在这新四军的七位师长中,唯有黄克诚掌握了这一独门技艺。直至1945年抗战胜利之际,三师已扩充至三万五千之众,成为新四军中兵力最为雄厚的部队。即便是粟裕所率领的一师,此时的人数也仅有大约三万一千人左右。
毛主席所看重的,正是黄克诚的独特才能。在东北这片土地上,我们根基尚浅。抵达那里后,我们不仅要投身战斗,更要迅速构建根据地,唤醒民众,壮大军队。这并非单纯的军事任务,而是一项涵盖广泛的重大工程。
黄克诚具备了一系列必备素质:他擅于征战沙场,精于兵法演练,擅长扩充军力,善于建立根据地,并擅长开展群众工作。派遣他前往东北,不仅能够有效应对国民党军队的挑战,还能迅速在该地区稳固立足。
有人或许会疑问:难道不是粟裕去合适吗?粟裕无疑具备这样的能力,他的军事天赋是有目共睹的。然而,关键在于新四军与新四军的主要指挥官粟裕紧密相连,华中战场的稳定同样依赖于他。山东已将罗荣桓及其主力部队调离,若再将粟裕这一新四军的关键人物抽调,华中战局恐怕难以维持。
派遣黄克诚前往东北,对于东北乃至华中地区而言,无疑是上上之选。这正是毛主席卓越的用人智慧所在,他并非仅以谁战斗力最强为标准,而是全面考量,将最合适的人才安置在恰当的岗位上。
1945年9月28日,淮阴城郊汇聚了逾三万五千名英勇将士。黄克诚挺立队伍前端,身戴那副厚重的眼镜,一丝不苟地检视着装备。
出发前碰到了三件麻烦。
首先需携带武器吗?曾有一说法流传:前往东北的军队无需携带武器装备,可以将武器留置当地,抵达东北后即可获得新的。这一观点获得不少人的认同,毕竟携带枪械弹药跋涉远行既劳神又费时。
黄克诚持不同意见表示:“局势变幻莫测,怎能确保抵达东北后定能获取武器?若无法获得,我们凭借何物作战?”他坚决主张部队必须完全装备齐全。
其次,是否需要携带保暖的棉服?尽管九月的苏北地区气温较高,但战士们背负沉重的棉服显得有些疑惑。黄克诚解释道:“你们知道东北的冬天有多寒冷吗?我们抵达那里至少是11月份,那时早已进入冬季,气温常降至零下十几甚至二十度,没有棉服确实会让人冻伤甚至危及生命!”
“此刻的指责无妨,待到东北,便能明白我这是为了他们的福祉。”
既然战略方针已定,便应全力以赴执行。若在山东逗留,新兵靠近苏北地区,恐有大量士兵逃亡。
中央迅速回电赞同。
9月28日的清晨,黄克诚与洪学智便率部踏上征程。此行之路途坎坷,艰辛万分。部队需跨越陇海铁路,横渡黄河,沿津浦路行进,穿梭于华北大地。每一段行程,都有可能遭遇国民党军队的阻截。
战士们肩负枪械与弹药,身披棉衣,携带干粮,每人肩上负荷逾数十斤。日间赶路,夜晚露营,为加速行进,即便在深夜亦需跋涉。众多战士脚底磨出了水泡,皮肤被磨破,却依旧咬紧牙关,坚定地向前迈进。
渡黄河之际,我们遭遇了不小的困境。河面辽阔,船只数量有限,若要确保三万余人顺利过河,势必要耗费相当的时间。黄克诚同志亲临渡口实地考察,并督促后勤部门尽快增调船只。
十月的中旬,我们的部队抵达了河北省境。此地邻近平津,国民党军队的管控相当严格,因此我们的行军不得不格外谨慎。幸而,河北地区有着稳固的根据地,当地的党组织给予了我们巨大的帮助与支持。
当部队途经固安,当地居民便紧急行动起来,修缮道路、搭建桥梁。对永定河上的桥梁进行了加固处理,并在桥边增设了木桩。县大队与区小队全体动员,担负起警戒任务。黄克诚严格要求部队严守纪律,力求不扰民、不添麻烦。在部队启程前,他还特意留下了部分经费。
11月初,部队抵达了河北与热河的边界地区。气温骤降,寒意袭人,战士们纷纷披上了厚重的棉衣。那些先前曾有过怨言的战士们,此刻纷纷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恰在此时,一则消息传来:国民党杜聿明部下辖的5万余人正朝着山海关方向快速进发。依据原先的部署,我军第三师原计划经山海关进军东北,然而此刻,此路已被阻断,行不通了。
黄克诚当即便向中央发出电报,提议更改路线,经冷口出口通关。毛主席随即回电,表示赞同。
部队调整了行进路线,由玉田出发,途经丰润、迁安,最终从冷口关隘出境。此段山道崎岖,行军难度倍增。随着气温的持续下降,众多战士不幸染病。
11月中旬,部队历经艰辛,终于从冷口关隘踏出,踏入东北大地。战士们的脸上洋溢着激动与期待,仿佛胜利在望。然而,黄克诚深知,真正的挑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东北的气候相较于关内更为严寒,部分地区已见雪花飘落。11月25日,部队历经艰辛,终于抵达了锦州邻近的江家屯。自苏北起程,至今已走过58个日夜,行程逾千里,途经五省之地。
启程之际,共有35,000余人参与,沿途减员逾3,000人,最终抵达的人数约为32,000人。
黄克诚立于江家屯之制高点,俯瞰着眼前被白雪覆盖的广袤土地,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很快,他意识到,东北局势远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得多。苏联红军既不允许我军进入大城市,也不准接收任何武器装备。此外,土匪横行,当地民众对共产党尚缺乏了解,部分人甚至被国民党宣传所误导。
黄克诚向毛主席发送电文,指出部队正遭遇“七无”困境:即缺乏党组织、政权、群众支持、粮食、经费、医药及衣物鞋袜。他建议暂停进行大规模战役,优先进行休整,随后逐步攻占中小城镇,进而建立稳固的根据地。
毛主席迅即回复,叮嘱他务必与林彪深入商讨。中央坚信黄克诚具备解决这些难题的才干。
第39军、第43军与第44军。
在这场解放战争中,这三支部队屡立奇功。尤其是在抗美援朝的硝烟中,39军更是英勇善战,声名远扬,成为志愿军中最为勇猛的部队之一。
自苏北之地至东北边陲,自江南烟雨人家至白山黑水之畔,三万英勇铁军踏上了千里征程,圆满完成了党中央赋予的战略使命。黄克诚,这位戴着一副厚实眼镜的“黄瞎子”,凭借其卓越的智慧和顽强的意志,验证了毛主席非凡的慧眼。
若昔时派遣粟裕或李先念,东北战局将呈现何种景象?纵然历史无法假设,但这个问题无疑引人深思。
